“坐吧。” 马季良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,随后假模假样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 “小的,不敢。” 吴忠赫连道不敢,马季良是什么人,他不要太清楚。 十年前,他就听说过马季良的名号,那会的马季良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茶商。 后来,马季良不知怎么跟太后兄长搭上了线。 随着太后一步步进封,刘美的身份地位,也跟着一路水涨船高。 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。 曾经无人问津地小茶商马季良,摇身一变,成了茶业大亨。 刘府在茶行的份子,都是由马季良出面负责。 地位的提升,连带着马季良的脾气也大了不少,圈内的人,谁不知道马季良最喜欢摆排场? 小人得志,说的便是这种人。 当然,鄙视归鄙视,谄媚归谄媚,相比于某些人,吴忠赫反而觉得马季良很好打交道。 顺着、捧着就行。 眼见吴忠赫非常识趣,马季良微微颔首。 “过几日,朝廷将于河北路便籴,你准备一下,记得派人去河北路收购交引。” “小的明白。” 得知此事,吴忠赫躬身道。 “明日,小的便亲自过去。” 一般而言,参与入中的商人,大多都是军需地附近的商人、土人,像这一次河北路便籴。 参与其中的,多是河北路附近的行商。 他们将粮食运到了指定地点,往往会选择就近卖掉交引。 就地贩卖交引,一是因为很多行商的实力不够雄厚,无力前往江淮等地从事商业活动。 二来嘛,也和兑支制度有关系。 不论是茶,还是盐,品质都有好坏之分,品质高的茶盐,基本都给到了有门路、有关系的‘豪商’。 那些没有门路的中小商人,通常只能领到次一级的商品。 虽然兑支的总额不变,但品质越低的商品,销售越难,兜兜转转一圈,只能赚点辛苦钱。 如果遇到什么恶吏,亏钱也不是不可能。 所以,售卖交引的商人才会那么多,而像马氏这般,既有实力,又有势力的,仅凭关系就能大把大把地捞钱。 “此次朝廷便籴四十万石,我欲拿下三分之一的份额!” 马季良瞥了一眼吴忠赫,淡淡道。 “能不能做到?” “这……” 听到这个数字,吴忠赫瞬间犯了难。 好大的胃口! 竟然要拿下三分之一,真当便籴是为你家做的? “怎么?” 看到吴忠赫左右为难的表情,马季良脸色一垮,绷着脸道。 “做不到?” 吴忠赫哭丧着脸,无奈道:“回大人话,近年来,四海皆宁,朝廷便籴的次数极少。” “另外,自林相公(特)更易茶法后,入中之虚估仅有两倍左右,其利甚薄。” “故此,故此……” 剩下的话,吴忠赫没说完,马季良也明白了。 对方的意思不是完不成,而是无法按照要求完成。 按照马氏(刘氏)的规矩,收购交引,如果没有一倍的利润,不如不做。 而今,入中一贯钱的粮食,大抵能从朝廷兑换价值两贯左右的茶盐。 倘若依照马氏的标准行事,扣除掉行商转运的损耗,人家辛辛苦苦转运一贯钱的粮食,最多只能赚个几十文钱。 挣这么点钱,谁愿意? 纵使这一次能以势压人,但这么做,无疑是杀鸡取卵。 那些小商人,惹不起,还躲不起? 这次压价压得太狠,下一次,人家大不了不做了。 “唔。” 沉吟片刻,马季良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难度,于是改口道。 “既如此,那便换一种方式。” “三司便籴的费用,总计五十万贯,此次便籴,至少要赚得十万贯的纯利!”(注1) “如果连这個都做不到,往后,你也不用干了。” 闻言,吴忠赫微微低头,咬着牙当场立下了军令状。 “小的一定做到!” “善。” 马季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,而后拍了拍手。 “好了,可以让其他人进来了。” 既然来到了会仙楼,‘醉仙酿’,肯定是要尝一尝的,有了美酒,自然也少不了美人作伴。 国丧期间,马季良可憋坏了。 “是。” 吴忠赫低首道:“小的这就安排。” …… …… …… 开宝寺位于内城的东北角,其北临五丈河,前临官街,背靠夷山,内有房屋数千间。 另外,寺内的那座八角十三层佛塔,更是内城的标志性建筑。 即使是坐在邻街的白矾楼内,靠着窗边,也能看到开宝寺的上方塔。 这天傍晚,太阳落山之前,一群穿着灰青宽袖长袍,外披袈裟的大和尚,自发地来到寺内西北角的一处小院前。 随着大和尚越聚越多,一名膀大腰圆的中年胖和尚,稍微往前挪动了几步,敲响了院门。 “我等求见,延庆法师。” 半晌,院内毫无动静,就在胖和尚准备重新敲门之际,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,轻轻地打开了院门。 “阿弥陀佛。” 小沙弥见到胖和尚,双手合十道。 “惠华禅师,延庆法师道,你等的来意,他已然知晓。” “法师道,九年面壁待当机,立雪齐腰未展眉,恭敬愿安心地法,觅心无得始无疑。” 胖和尚回礼道:“请转告法师,我等,只求一见。” 言罢,胖和尚微微往后退了几步,然后便立在原地,一动也不动,看那架势,颇有不达目的就不走的意思。 今天延庆法师的院外聚集了这么多的大和尚,只有一个原因。 昨日经筵上的内容,流传到了外界。 当今天子直言,